冷双成缓缓闭上眼睛，再睁开，如淡墨清敛，似乎终于想透了许多东西，不再有动摇和迟疑。

&ldo;我是在思索我告及公子的身世，公子是否能接受。

&rdo;

&ldo;就算人家告诉我你是我亲妹子，我都不会吃惊了。

&rdo;

冷双成目视苍翠绿色，终于在这一片生机盎然里揭露了所有。

&ldo;我生于唐肃宗至德三年，至今逾越百年……绝不欺瞒公子。

&rdo;

秋叶依剑只听第一句，身子猛地一震，想是如此冷硬如冰的人都未曾料到，把他折磨得肝肠寸断的女子居然不是常人，不过有了先前的狠话，他也未表现多大惊愕，仍是镇定不语。

清流急湍，茂林修竹，青叶白水交相辉映，宁谧的清晨一角，仍是一坐一立的两道人影。

秋叶依剑静默了仿似一个四季轮回，身躯缓缓弯下，一双墨玉瞳仁对上了冷双成怔忪呆滞的眼睛：&ldo;你走了这么久，终于来到了我这里，我第一次感谢上苍……&rdo;

冷双成垂下眼眸默然无语。

秋叶依剑在她看不见的上空发自内心地微笑，看着又回复雕塑一般的冷双成，一股热流从胸膛蔓延，逐渐升至指尖。

他忍不住扯了扯她的头发说道：&ldo;无论你是何人，碰到过谁，我只认定一点，你是从辟邪离开。

&rdo;

秋叶依剑伸出手停顿在她的脸畔，却又生生煞住，克制住自己。

看了几眼沉默的人后，转身衣襟飞扬地离去：&ldo;记得我对你说的话。

&rdo;

水声清幽，竹叶窸窸窣窣地应和，冷双成呆坐极久，才抬起眼眸望了望四周，察觉已无人烟，幽深静寂有如禅房午后，浮生恍若一梦。

她站起身定了定心神，走到翠竹前细一打量，果真发现了竹身被真气削出的痕迹。

她凝视许久，喃喃呓语：&ldo;为什么不是练剑，而是掌法？难道他的左手剑真的出神入化，凡人难避？&rdo;

26（番外）往事（一）

每个人的成长都会碰到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，如同我一直渴盼偷偷成为博弈高手，一黑一白的棋子那么鲜明，正是它的泾渭分明，让我能够区分对待每一天发生的事情。

我的记忆从五岁开始，影响我一生的有两个人，一位是父亲，一位是师傅。

‐‐题记

&ldo;双成。

&rdo;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唤声，带着平素的柔和而不失威严。

七岁的我放下徽州银豪，用纸镇压好了临帖转过了身，静静地注视着来人。

我第一次看到了师傅，冷淡如霜地站在父亲身旁。

她身着月白缎袄，白绫素裙，长眉修韧，目横丹凤，站在银装素裹的冷宅里，俏丽若初春之梅，清素若九秋之ju。

&ldo;哪来的？&rdo;我看到冰雪女子面目依旧完整，飞斜右眉冷淡地问了一句。

父亲温暖如春地笑开了。

印象中父亲极少笑，乌黑的墨仁总是怜悯地看着我，手上的铁尺却从来不放松对我的管教。

&ldo;小蝶临终前要我一定找回她，一岁时为了麟儿抛弃过她……落英，就是这孩子。

&rdo;

父亲的话我听懂了，他说的是一段往事。

父亲是唐王御笔钦点的文状元，名叫冷布贤，年少盛为之时迎娶户部千金，诞下两子，一个是我，一个是后来被杀害的弟弟。

一岁时藩镇叛乱，父亲于战火中为了保存尚在襁褓中的幼弟，在山道边松开了我的手，看着我被夜色吞噬。

我从五岁之时记事，每次奔跑在山林间，总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无比迅速，后来才想明白是长年吞食山果，由狼王母辱养大的缘故，双眸与常人所见不同。

师傅的目光先停驻在我冻得皲裂的手上，淡淡一转，又移到了我临摹的小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