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王不过顿了一顿，还是奔向了我。

我手指动了动，似乎想伸向他的方向，却又顿住。

他是阿顼么？我还是疑心。

豫王已冲上前来，穿过半个大殿，很快走到离我不过步处。

&ldo;拓跋顼！

&rdo;有人森冷厉喝，一物飞快自御座处掷来，砰地一声摔裂在豫王脚下，陶瓷碎片和淋漓茶水一起溅出，硬生生将豫王前行的脚步止住。

豫王脸色惨白，扭头望向他的皇兄。

而我恍惚间终于明白了。

阿顼，拓跋顼，豫王，北魏皇帝拓跋轲的弟弟。

很荒诞，却真实，真实如尖而薄的利刃，缓缓将心头最珍惜的某处细细割开，一路划下，锐生生地痛，却又干涸得滴不出血来，迫得我不得不张开嘴来，大口大口地喘息，徒劳地企图在呼吸间带走一些痛意。

是我的阿顼，可终究不是。

阿顼只是我无意在相山编织的一个梦，并不小心将梦延续到了相山以外。

该醒了，眼前这俊秀而残忍的豫王，叫拓跋顼！

大殿中，除了我自己疼痛的喘息，慢慢回响着拓跋轲不高不低的淡然话语：&ldo;九弟，她不是你的阿墨，她是萧宝墨。

&rdo;

拓跋轲的神情已是一派沉着冷淡的，谈吐间眉目寂然无波，仿若刚才一怒厉喝出弟弟全名的男子并不是他。

侍女已经颤着手又送上一盏茶去，他也是若无其事地捧回了茶盏，静静撩着盏中的茶叶。

&ldo;萧……萧宝墨……&rdo;拓跋顼重复着，眼神从他的兄长脸上，缓缓又转回我的身上，黑而长的浓睫颤动，眼底有水晶的流光晃过。

&ldo;她是阿墨。

&rdo;他又踏近了我一步。

再近一点，我快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了。

那梦里回旋过无数次的呼吸，便会扑到我的面颊。

&ldo;她不是阿墨。

&rdo;拓跋轲在茶盏边沿旋转着盏盖，喑哑而潮湿的摩擦声。

他明晰地说道，&ldo;她是齐明帝最小的女儿，当今齐帝萧宝隽的亲妹妹。

春天朕在广陵时，齐帝便用她换回了当时的齐太子萧康。

那时候，她便已是朕的女人了。

&rdo;

&ldo;春天……&rdo;拓跋顼深色的眼珠闪动着，颤着他那好看的唇线，似想和我求证什么。

可我不晓得他想求证什么，只能木讷地望着他，哭不出声，说不出话，倒是嘴角抽搐着只想往上扬，想要发出一阵匪夷所思的狂笑。

而那明明已经疼痛得伏倒在地上的初晴，将手按紧了不停流血的肩头说话了：&ldo;没错，阿墨妹妹就在那时候，被当时的吴皇后骗下了相山，一入皇宫便被囚禁起来，接着……送到了广陵议和。

她一向给宠惯了，跟个孩子似的，哪里受过那种苦？我当时……实在疑心她是再也回不来了，也不敢给你什么指望。

&rdo;

拓跋顼的唇蠕动着，终于吐出了喑哑的嗓音：&ldo;我后来找你，你……为什么不说？&rdo;

&ldo;我……我说什么？&rdo;我抽搐的嘴角真的扬起来，一个不知会是怎样悲惨的笑容，&ldo;你不都看到了么？那个晚上……那个晚上，我竟以为……不是你……&rdo;

我扬起脸笑，了无声息，可连干燥的口中呼出的气息都似带着刺痛的呻吟。

&ldo;那个晚上，那个晚上……&rdo;他的眼神蓦地揪痛，失声道，&ldo;那晚侍寝的南朝公主就是你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