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商弘帝灰败的脸，瘦骨如柴静静躺在那里，全然没有了记忆中的高大威严。

高大的印象是在什么时候有的?应该是四岁那年，病才刚刚好的他随着众王子去养心殿见他，就在外面，他远远的跪着，等着他像问其他人一样询问他的功课，可他却是谁都问了，唯独没有问他，只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，缓步走到他面前，静静的盯着他看。

那时的他年幼不懂事，见他盯着自己，也抬头看向了他，高大的身影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，不想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冷的眸子，冷得他直打冷颤。

也是因为他的冷颤，商弘帝便让他出了宫，住到了燕焦的园子里，直到十四岁那年，才允许回宫，也只是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他。

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高大，只剩下了威严。

&ldo;太子，太子……&rdo;

太医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，&ldo;太子，皇帝陛下薨了!&rdo;

大燕商弘三十二年，商弘帝薨，宁皇后第二日追寻商弘帝而去，其所有妃嫔二十人陪葬，一个月后太子燕子烨登基，国号明德，禧福公主封为禧福贵妃，国丧期间不宜嫁娶，后位依然悬空。

明德一年，白狼和大燕联手灭掉其余三国，天下成一分为二之势。

同年二月，明德帝派妫烈出使白狼，同年三月白狼国主送来投降书，从此以后世上只有白狼族，与其余三国国君一样，降为白狼王。

……

夜色渐渐暗了下来，侍女们早就各处掌了灯，花厅里比刚才还要明亮一些。

柳十三夹了一块炖烂的水晶蹄膀放在左氏碗里，轻声问道：&ldo;母亲想好了，要一起走吗?&rdo;

左氏身着一身姜红色锦缎衣裳，头上绾着的萬扇髻簪着赤金珠花，脸上也是施了粉黛，可到底还是掩盖不了以前劳作的苍老，就连一旁只比她大几岁的米盈盈，虽还是少女打扮，可神态里被岁月蹉跎的痕迹，看起来比寻常妇人还要没有生趣。

左氏不敢看她，双手在桌子底下绞着桌布，良久才泪眼婆娑的抬起头：&ldo;莳三，我舍不得你，也舍不得她，你是我养大的，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，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
&rdo;

这样说，她明白了，说得再亲也比不过骨血相连，人之常情，如果是她，她只怕也会这样选择。

柳十三转向了米盈盈：&ldo;姐姐也一同走吗?&rdo;

米盈盈倒是很快就点了头：&ldo;我要去找齐宁哥哥，他在哪我就在哪。

&rdo;说着，她从凳子上滑下来，对着柳十三行了个跪拜大礼，柳十三连忙站起身去拉。

米盈盈却怎么也不肯起身：&ldo;莳三，你让姐姐说完，我这一拜是为妹妹稚儿感谢你，感谢你对她大度宽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