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流过三载五车的汗，后台又硬，最终红了，自立门户，以唱戏的名义辗转北平，天津，流连在高官枕畔，会解摩斯电码，会用身体传递消息，会曲意逢迎，逢场作戏，他的繁华和青春都是战场，以牺牲为目的，不见硝烟，步步为营。

莫青荷抱紧了怀里的绣垫，乱梦一个接着一个，全身火炭似的烫，冷汗却浸透了被子，咬着下唇：&ldo;我冷，疼，师兄，柳初，我疼……&rdo;

眼皮被不知哪儿来的光线照的红彤彤的，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仿佛有人在说话，莫青荷病着，只觉得耳畔吵得难受，呢喃着：&ldo;师兄你们可静些吧，我头疼的厉害。

&rdo;

镂雪纱帐被撩开一角，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试了试体温，用一方浸透冷水的手巾把子轻轻擦拭他的脸颊和脖颈，青荷贪着那点凉意，抓了那人的手不让他移开。

坐在床边的不是别人，正是沈培楠，披着件西洋式的白绒睡袍，手里握着毛巾，腕子却被莫青荷紧紧攥着。

原来老刘给莫青荷上药时也察觉伤的重了，怕他疼的睡不着，特意热了牛奶给他安神，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轻微的呻吟声，本以为他梦魇了，伸手一摸才知道发了高烧。

&ldo;越烧越厉害，身子骨这么弱。

&rdo;沈培楠一皱眉头，吩咐老刘：&ldo;还愣着做什么，去门口看看大夫来了没有!&rdo;

老刘抹了把额上的汗：&ldo;小顾开汽车去接了，这深更半夜人都睡了，咱们地方又偏远，总得等上一个钟头。

&rdo;

莫青荷烧的糊涂，念叨了句别吵，又低低的唤柳初。

他虽是男旦，长得却不娘气，眼窝深，睫毛长，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少爷气，不笑时忧郁而多情，此刻闭紧眼睛，厚重的睫毛像一张小手合在脸上，穿着老刘送来的豆绿绸衫，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，倒真是张青荷叶，可惜蔫了。

沈培楠欺辱他时喝多了酒，此刻酒醒了大半，看着好好一个孩子折腾成这样，心里也有些悔。

&ldo;青荷?&rdo;沈培楠摇了摇他的肩膀，&ldo;别睡，大夫马上就来。

&rdo;

莫青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，迷茫道：&ldo;师兄也快到了么?&rdo;

沈培楠被他一句师兄气得咬牙切齿，扬手作势要打，见莫青荷委顿不堪，不避不闪的那副可怜样，手越落越慢，最后扶着他让他坐起来，将额头枕在自己肩上，回头压低声音问老刘：&ldo;他说的师兄是谁?&rdo;

老刘是莫青荷的戏迷，对他的事知道得清楚，答道：&ldo;叫莫柳初，唱小生的，半年前在一出武戏上扭了脚腕子，一直没再唱。

&rdo;

沈培楠淡淡的嗯了一声。

&ldo;他们什么关系?&rdo;

&ldo;这倒没听说，不过俩人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，从小又一块儿长大，总有些情谊吧。

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