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陆三娘出殡那日，葬礼上出了点意外，佳人已作古，自然是不会起死回生惊呆众人，但她死了，也带走顾四郎的七魂六魄。

&esp;&esp;顾四郎不顾陆家的阻拦，一路跟着出殡队伍来到下葬地方，他要同陆三娘的棺材一起埋在土下，但没死成，被后来赶到的顾家

&esp;&esp;人打晕了带走。

&esp;&esp;婢女中有人感慨，“好是个痴情种子。”

&esp;&esp;有人却嗤笑，“人都去了，做戏给谁看呢，若我说，不出三年，顾四郎必定续弦，将陆三娘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
&esp;&esp;“难不成就不允许人犯错，知错能改也能回头。”

&esp;&esp;“想想看来，从前好好的一对爱侣，如今阴阳相隔，亲人多悲痛。”

&esp;&esp;念及那几位凶悍的陆家兄长们，婢女们不由唏嘘，纷纷不说了，芸娣见她们情绪低迷，笑道：“他们是他们，我们还热热闹闹

&esp;&esp;地活着，多想了作甚，来玩一局樗蒲。”

&esp;&esp;婢女们又纷忙拢在桌前，开心玩起来，芸娣被围在最里面，气氛正热闹，忽然婢女们散尽了，她扭过头，就见桓猊站在身后。

&esp;&esp;芸娣未料到他白日里出现在府上，微感诧异，旋即倒茶端上去，桓猊却不接，瞧了瞧桌上杂乱的棋子，饶有兴趣道：“若你是

&esp;&esp;陆三娘，如何？”

&esp;&esp;芸娣便知刚才屋里的对话都叫他听了去，说道：“若我是她，便不会嫁给顾四郎，之后也不会寻死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已经嫁了呢。”

&esp;&esp;“那也不会寻死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，不敢有丝毫损伤。”

&esp;&esp;桓猊轻轻一笑，“你母亲早亡，又从哪里得来的大道理？”

&esp;&esp;芸娣听出他话中有几分讥意，虽不明白，知趣没有多问，回道：“生死不由自己定，上天夺去他们的性命，我又怎能责怪，父

&esp;&esp;母既给发肤容貌，便是一世的恩人，不满腹怨气。”

&esp;&esp;“伶牙俐齿，”

桓猊哼了一声，忽听她唤一声都督，正见她走到窗台前，端来了一瓶白瓷，里头装着两枝花，一枝荼蘼花，却

&esp;&esp;恹恹的，养不活了，另一枝是蔷薇，娇艳欲滴，都是他送她的。

&esp;&esp;桓猊微微怔住，似乎疑惑过了这么些天，怎么她还舍不得扔，他却不知道，芸娣不好丢他的东西，随手放在花瓶里养着，不曾

&esp;&esp;留意照看，眼下昧良心道：“都督留给我的东西，我不舍得扔，一直都留着。”

&esp;&esp;桓猊抬眼看看她，目光又落到她身后，窗外是灿烂灼灼的日光，他觉得今天天气不错，风也格外温柔，于是问她，“那便问问

&esp;&esp;你，假若你是顾四郎，会怎么做？”

&esp;&esp;他的呼吸触在耳边，芸娣不禁微微别开脸，蹙了下眉，却又缓缓笑道：“我不是佛祖，哪知道人心里头的念想，不过若我是顾

&esp;&esp;四郎，定当一开始就不会犯错，自是从一而终，不会让陆三娘寻了短见。”

&esp;&esp;二人姿势离得不近，却是她说话时有一缕幽香散出来，从她衣上，裙上，衣领口，口中眼里，丝丝缕缕地荡散出来，连同她这

&esp;&esp;句话，字字都拂到他面上，字字都跌到他耳中。

&esp;&esp;她是随口之言，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，尤其那从一而终四个字，仿若佛语般钻进心底儿，转眼不见踪影，却是将他罩在一种形

&esp;&esp;容莫名的情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