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姜头点燃了烟斗，这些烟最近抽着是越来越没有滋味，索性问了一句：“你们去看看杨妮的那个样子，但凡她现在有办法，我就不会来为难你们，小孙，你们几个，赶紧去学校，我已经打了电话，你们去西安上学，旁听，一年后厂子的技术就交给你们。”

“领导，要不你杀了我们俩吧，读书对我来说太难了。”

小孙差点都要哭出声音来。

老姜头气得吹胡子瞪眼：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？时间紧任务重，上面又交代下来了任务，我们这里还没有专业技术人员，他们一个都不配备人才，我是孙猴子吗，给他们变出来，想要肥料我给变个肥料，想要金属我给变个金属，你们把我杀了吧？”

老姜头算是盐湖小镇上脾气极好的人，上次连哄带骗的找来一个麦和平，可是不到两年时间，人都死了。

他现在不得不相信盐湖小镇上面扯老婆舌的人们，盐湖的风硬，专门克外地人。

老姜头深吸一口气，看见众人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，忍不住又缓和了语气：“我也不是不知道，把你们叫来就是在为难你们，我们守着祖国的宝藏，不能只是生产盐，我们这个盐湖还有更大的价值，不能浪费祖国的资源，浪费子孙后代的资源啊。”

“那咋办嘛，你就跟我们说咋办？你指哪我们打哪？”

二车间的钟爱国黑黢黢的，站起来道。

他浑身都是腱子肉，平时车间就数他最能吃苦，干起活来永远都是第一，所以他们车间的效益最好，产量也最高。

老姜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钟爱国，慢悠悠的说了一句：“改革之路不是打打杀杀，也不是靠着蛮力气的，要学习，我们要多学习。”

一场会议下来，众人都贯彻了老姜头所感所得——学习。

老姜头又跟着杨铁往镇子最大的庄廓院走去：“杨妮最近怎么样啊？状态怎么样？”

“还是那样，不怎么爱吃东西，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呆的。”

杨铁叹息：“我姐和和平走了之后啊，把妮子的魂也带走了。”

“小麦子呢？吃得咋样？”

老姜头叹了一口气，最后，还是要来找杨妮。

杨铁提起小麦子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：“说来也怪，杨妮根本不怎么操心小麦子，小麦子跟着白牦牛就长大了，平时喂养都是邻居张婶和几个闲下来的老太婆，但是小麦子长得比一般孩子还要强壮一些，我看着也更加聪明。”

“要不说杨妮好福气呢，当时我们都说小麦子活不了，生下来就跟小猫一样大，好歹也开春了，杨妮能下湖了吧？”

老姜头没有底气的问。

让一个刚生产完没多久的人下盐湖，他们这些当领导的真是太不懂体恤了。

还没进院子，就能听到小麦子嗷嗷的哭声，哭声惊天动地，白牦牛在棚子里叫了两声，不断的往屋子里面张望。

“杨铁，你说是不是很神奇，还真是太奇怪了，这只白牦牛就真的把小麦子当成自己的娃娃了，听见娃娃在里面哭，它还不乐意了。”

老姜头觉得惊奇不已。

杨铁讪笑了一阵：“你还是当领导的呢，哪里就有这么神奇，别传得神乎其神的，就是一头白牦牛而已嘛。”

话虽然这么说，杨铁却对着白牦牛喊了一声：“别叫别叫，小麦子好着呢，不是饿肚子。”

说来也是神奇，白牦牛闻言之后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。

老姜头啧啧称奇：“真是万物有灵啊，真不知道到底是白牦牛需要小麦子，还是小麦子需要白牦牛。”

个中原委，只有杨铁知道，那一天下着大雪，白牦牛也是饿着肚子奔跑了好几天，正好在路上被杨铁遇见，他动了怜悯之心，将车子上的一些草料拿出来喂白牦牛，白牦牛吃饱喝足之后，就跟着杨铁回来。

但是杨铁是个爱面子的人，非要将这件事刻画成一件神奇的事儿，一则是让杨妮活得有希望，上苍都在怜悯她，她有什么资格不振作起来呢，二则是为了让镇上的人高看他一眼，这么多年，总是被姐姐的名气打压，他也希望扬名立万嘛。

于是就有了白牦牛非要来杨家的事儿。

老姜头跟着杨铁进了屋子，老姜头也没那么多避讳，直接掀开帘子：“杨妮，你已经休息了三个月，这马上就要开春了，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？”

杨妮躺在炕上，手里还拿着几张卡片，嘴里念念叨叨的，对老姜头的到来根本不在乎。

老姜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妮，终于还是绷不住，给她深深的鞠躬：“杨妮啊，我的杨组长，我求求你了，别这样病殃殃的了，我现在真是火烧眉毛，一点办法都没有了，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啊。”

张婶给小麦子换了尿布，抱着小麦子玩耍，低声说道：“姜头儿啊，你可别整这些没用的了，孩子哭都唤不醒她，最近就跟疯了似的，没事就往那个小屋子里面钻，真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，要不咱们找个法师来看看，念念经？”

“胡搞，我们盐湖上的都是工人，工人怎么能信这些呢？”

姜头儿二话不说马上拒绝。

张婶小声的嘟囔着：“幸好小丫头长得好，要不然这个家真的要愁死，小丫头也是奇怪，白天也不找杨妮，到了晚上杨妮抱着她睡觉，她也不醒，有时候把小丫头往院子里一放，白牦牛就过来陪着，也不哭也不闹。”

杨铁给老姜头倒了一杯茶：“姜头儿啊，这事儿真不能怪杨妮，总是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，当年我姐走，她都接受了很久很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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