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半撑起身子，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对蜜金色、却完全倒映不出自己身影的瞳眸，不肯放过里面可能出现的每一丝细节，“明明连我的样子都看不见，维特为什么还会这么喜欢我呢，你根本就得不到什么回报吧？”

“我还可以听到你说话呀，而且还可以触摸到太宰。

而且，”

维特纠正他，“不是喜欢，是爱。

也许对太宰来说，‘喜欢’和‘爱’只是用词方法的不同，但是对我而言却是非常重要的区别。”

“……”

抠字眼的时候就不要乱打直球了，这种话到底要叫人怎么接。

太宰治清了下嗓子，刚想开口就被塞了一个保温瓶到手里，还贴心地配了根吸管。

他只好接过来喝了两口。

温开水，还加了蜂蜜。

喝完之后感觉满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，就连原本“如果只是声音和身体的触感就能满足维特的话，那么不是我也可以吧？”

这样刻薄尖锐的话语，也似乎被蜂蜜清甜的味道所软化。

“维特当初是怎么喜……爱上我的呢？”

他循循善诱，“无非就是在情报上看到了我的照片、录像，或者什么时候见过我本人吧？”

“是本人，”

想到自己和太宰的初次见面，维特半敛在羽睫下的目光几乎都要融化成汁了，声音也像拉扯出一大截烫糖丝一样黏乎乎，“嗯……我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，你应该是在上吊吧。

整个人挂在树上晃晃悠悠的，一下子就把我迷倒了呢。”

太宰治：“。”

你是认真的吗？有那么一秒钟，太宰治甚至去仔细地思考了一下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、挂在哪课树上的上吊姿势，居然会这么优美，甚至能让将绝大多数人类都视成蝼蚁的神明大人对之一见钟情。

呀，他还是更愿意相信，这就是神明与人类之间的审美差异……话说回来，这种态度是不是代表了他一开始的推断是错误的。

其实维特还是蛮支持他的小爱好？这样的话，想必那些隐藏在“私人时间”

内的，有关于入水跳崖吃毒蘑菇的活动事项，也可以朝对方逐步公开了……就在太宰治犹豫不决的时候，忽然听到维特话音一转，仿佛有点漫不经心地提起，“但是，现在的太宰，应该没有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吧？”

“第一次和中也见面的时候，我似乎听到他喊了你一声‘自杀混蛋’，是那孩子脾气太坏了，还是你真的有这样……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？”

……果然，人身安全是被禁止的事项呢居然连两个多月前，中也随口说出的一句招呼都记得，该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吧？明明才十八岁，还是第一次谈恋爱，太宰治却忽然有了那种已婚男人在外面偷偷和其他情人约会之后，被抓住了把柄的妻子若无其事质问的出轨感……就是说有哪里不对吧？！

不，等等。

维特说的，的确是“上吊”

……对吧？像是突然间知道了什么好消息一样，那双原本带着些郁涩的鸢眸，忽然间焕发出了格外愉快的色彩。

可他马上又一脸烦闷起来，喜怒不定地眯起眼，最后啪叽一下倒在维特身上，偏着头听取他和正常人类仿佛别无二致的心跳声，“可是，如果维特能一直陪着我的话，我肯定不会再去做那种危害身体健康的事情。”

太宰治的这句话，说的既像是某种下定决心的许诺，又像是隐约深藏着警告的预言。

可维特没听出他在话里隐藏的意思，只以为是对方又在闹脾气一样地撒娇。

他把强行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往上拖了拖，给对方找了个趴得更舒服一点的姿势，“我当然会一直陪着太宰，这一点你永远都不需要担心。”

在维特看来，唯一要担心的事情，就只有太宰陪着自己的时间不够多……怎么可能反过来呢。

“谁知道呢，”

太宰治不高兴地抱怨，“维特的性～癖真的太奇怪了，正常的人可不会因为看到别人自杀就爱上他。

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比较好，你和一般人类一样的吧，都是由视听嗅味触五感组成的感知？”

“没错哦，”

维特笑了起来，“太宰该不会是把我想成鲸类、或者是外星人了吧。”

“可是对于正常情况下来说，视觉才是接触万物最直接也是效率最高的反应接触。”

太宰治正在给自己制定卖惨人设，所以懒得理会他的调笑，“假设维特一直都看不到我的话，是不是迟早有一天会厌倦？然后会抛弃我？”

“我才不会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