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退开！”

木子言听了康莺秀这句话莫名的火气冒起来，她一挥衣袖一股气浪将康莺秀送出一里之外，手中寸羽流光一转一片墨影荡出，她直接和大榕树硬杠上了。

被送出平城的康莺秀绕了半个圈，在城外一座小山上找到汪从毅，汪从毅身后的草地上躺着昏睡不醒的秋湫。

最初只是金戈之声不绝于耳，随后大地开始震动，震动的虽然轻微，也足以让平城百姓惊慌逃窜。

汪从毅居高临下的看着平城的百姓，好似被大水淹了窝的蚂蚁一般涌出来，忍不住啧啧两声：“人还挺多的。”

康莺秀死死的盯着大榕树那边的动静，树的震动已经传到了山上，她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：“我以前一直觉得木子言很聪明，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跳进坑里了。”

大榕树被法术撞击传出的声音好似钟鸣，所带的力道中正淳厚，一看就知道是正统的佛家法器，木子言却因为秋湫失踪，再加上康莺秀的鼓动，气急上头不管不顾的要硬破藏在榕树中的法器，如果她知道榕树中的是什么，只怕会哭都哭不出来了。

木子言将龙鲤莲意图展了一个角，一条墨影巨龙破空而起撞向大榕树，一时间地动山摇，以大榕树为中心地面裂开一条桌面宽的缝隙，大榕树再也支撑不住裂开，露出树干中藏着的一口钟。

这钟刚露出来的时候金光熠熠好似纯金打造的一般，随后很快的褪去金光，化作了一面十分普通的铜钟，从树的裂缝中滑落出来滚进地上的裂缝里。

钟在地缝里撞到了石头，声音顺着地缝在地底带起一片回声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木子言觉得地缝似乎往寺庙方向增进了几分，一个诡异的笑声从地下传来，听声响正是从寺庙的方向传来的。

木子言快不走进寺中，寺里的香客和僧侣，早就被刚才的地动吓得逃走了，大殿前的香炉倾倒在地上，炉灰在空中扬起一片带着烟火味的雾，此时正缓缓往下沉。

大殿中佛祖的金身裹不住泥塑的迸裂，东一块西一块的落散开，西方无量寿法也保不住在人间的凡像。

炉灰落下的气味好似烧过的纸钱，破裂的佛像更是给人一种不祥之感，木子言觉得鼻端似乎有种腥臭粘腻的血味挥之不去，她想将墨影铺出去，却发现自己的内息无法调动，眼前下落的炉灰在空中停住，一声浅浅的叹息传来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：“你这辈子最伤心的事，是什么呢？”

木子言惊觉到不对劲，她想收敛自己的心绪，却发现无法控制的去想这辈子最不高兴的事情，一桩桩一件件，她原以为不在意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，她被一阵又一阵的伤心和失望淹没，升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。

当叶轻舟在满目苍夷的寺庙找到木子言的时候，他看到木子言缓缓举起手，手中的笔尖正对她自己的咽喉，只要再用一份力，笔尖就会洞穿她自己的脖子。

“子言！”

木子言对叶轻舟的声音声音充耳不闻，满脸泪痕的继续将笔尖往脖子送，笔尖上有淡淡的墨影浮动，虽然只有浅浅的一层，却足以开碑裂石，捅穿一条不算太粗的脖子更是不在话下。

叶轻舟一落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，他整个人的内息都无法运转，本应如水一般流畅的内息，现在如一团浆糊似的堵在丹田之中，粘滞得让人心生烦躁。

不对，他也有过内息难以精进的瓶颈期，可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烦躁郁闷想要砸碎什么东西来发泄的冲动。

这个寺庙有古怪。

叶轻舟冲过去抓住了木子言的手，笔尖已经堪堪擦破了皮，一道血沿着脖子滑过锁骨流了下来，他忙用了个巧劲抢走了木子言的笔：“子言，你醒醒！”

木子言目光涣散的看着他，像是在看他，又像不是：“我小时候被我师父看上，说我骨骼奇佳适合修行，我父母二两银子就把我给了师父，就二两银子，一条品相好一点的狗都比我值钱……”

叶轻舟不在听她自哀自怨，一巴掌呼过去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。

这一巴掌也唤回了木子言的神志，她一个机灵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叶轻舟：“你敢打我？”

“别说了，赶紧离开这里。”

叶轻舟在心里叹口气，这丫头什么脑子啊？刚刚身陷囹圄记不得了，就记得他那一巴掌。

他不由分说的抓住木子言的手腕，拖着她疾步离开了寺庙。

木子言被他抓着，脑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，有种莫名的窃喜，却又觉得自己居然要他来救有些窝囊，反反复复的思绪颠来倒去，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要甩开叶轻舟的手。

一直走出平城的范围，叶轻舟才觉得自己的内息运转自如了，他忙去探木子言的脉：“刚刚那寺庙里是什么东西？感觉很邪门。”

“是个树精。”

木子言说着就往城门冲过去：“不好，它抓走了秋湫！”

“秋姑娘？”

叶轻舟忙跟上来：“你确定是个树精吗？刚才我感觉内息停滞，寺里的必定不是个小妖怪，寺内外就只有门外那棵裂开的榕树约莫有四五百年的模样，可树精成形最为缓慢，非得千年良木，或得香火供奉凡人信拜，或在灵气充沛质地得天独厚，方才有修炼出精怪的可能……你确定秋姑娘是被它抓走的吗？”

“我亲眼看到它抓走秋湫的！

对了，它还抓走了你的师弟汪从毅！”

木子言以为叶轻舟是不肯为秋湫出力：“悬壶宫的弟子你不在乎，那么蟾宫观的弟子值不值得你出手呢？”

城外小山上，汪从毅看到叶轻舟从天而降就想跑：“不好，叶师兄来了，我们赶紧走吧。”

康莺秀有些不放心：“他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
她疑心是木子言向叶轻舟求助，可一想就算是木子言传讯，叶轻舟也不该这么快来，她有些犹豫：“那个东西，师兄只怕也应付不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