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扶太皇太后起身往拔步chuáng前去，半跪下替她脱下鞋子，一眼看见她脚上还穿着她绣的袜子，便道，&ldo;如今天热起来了，奴才再拿白绫缎给您绣几双，要庄重又喜兴儿的，老祖宗喜欢什么样的花式？&rdo;

太皇太后被她看见了袜子有点不好意思，脸上装出平常的神色来，只道，&ldo;今儿好玩才拿出来穿上的，别费那功夫了，脚上的玩意儿何必较真。

&rdo;

锦书给她掖好了被子，边摘幔子上的银帐钩边说，&ldo;再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了，花中以牡丹为贵，奴才绣丰台出的&lso;梨花雪&rso;吧，应景儿，给老祖宗添个彩头。

&rdo;

太皇太后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，想来心里是愿意的，不过放不下面子答应罢了。

锦书淡淡一笑，轻手轻脚退到寝宫垂花门外。

太皇太后歇午觉不要人在跟前伺侯，大丫头们都回值房里去了，她招了个二等宫女在外头掐点儿，低声问，&ldo;回头叫人你知道怎么办吗？老祖宗房里一有响动就传我们，一短一长的击节，记住了？&rdo;

那宫女肃了肃道，&ldo;姑姑只管去歇着吧，我省得。

&rdo;

锦书这才放了心，转身沿着廊子朝配殿里去，走了两步又驻足看，偏殿耳房前的一排爬藤月季长出了新叶子，在花架子上缠缠绵绵的伸展覆盖，那叶子是极嫩的，太阳低下一照就折出清晰的脉络来。

还有石榴树，祈人老家儿有讲究，先生、肥狗、胖丫头，那是摆阔气，壮门面的活物；死玩意儿就是天棚、鱼缸、石榴树。

石榴树占了其中一份，但凡有脸子的大宅门，谁家院子里不种上两棵，那都不能叫大户！

宫里也不例外，只是慈宁宫的比景仁宫的还要略高大一些，全是太皇太后悉心照料的缘故。

看了一会儿还惦记着回值房，转身朝配殿里去，一打膛帘子看见入画和绿芜她们正在准备花朝节要用的东西，桌上堆满了剪好的五色彩笺，大梅忙着在顶上钻小孔，又取红绳穿上，等过节那天好挂在花树上，这是民间的做法，叫赏红。

锦书靠前挨在大梅边上坐下，大梅转过脸来，笑道，&ldo;哟，大脸子卸差了？&rdo;

锦书攮了她一下，&ldo;别说了，我怪臊的！

叫你们受累替我，我过意不去呢！

&rdo;

入画说，&ldo;得了，一家人还说两家话？你踏踏实实的吧，谁计较这些个。

&rdo;说着把手里的土剪子递给绿芜，&ldo;好姐姐，咱俩换换。

这老家伙什太沉，绞起来费劲极了！

&rdo;

绿芜把西洋小银剪和她换了，嘀咕道，&ldo;就你金贵！

老家里不是都用这个吗？你仔细懒出病来！

&rdo;

入画咭咭的笑，&ldo;以前眼皮子浅，就盯着脚下三分地儿了，如今不是在宫里时候长，不一样了嘛！

&rdo;说完长叹一声，&ldo;往后放出去了，咱们也算是有脸的，见过大市面。

&rdo;

锦书翻出块绫子绷上花绷，拿炭碳条在底子上描花样，大梅问，&ldo;绣袜子？给谁绣的？&rdo;

&ldo;你说给谁？&rdo;锦书颊上抿出两个梨窝来，&ldo;横竖不是给我自己。

&rdo;